李成玉浑身一颤,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念,眼底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欣喜,可终究还是被冷漠覆盖。
“有些话,不可乱说,请公主自重。”
姜念不甘心,脱口而出道:“成玉哥哥,我喜欢你。”
她上前靠近他一步,他便退后一步,直到逼至船尾,没有退路。
星光照亮了他的墨色瞳孔,姜念望着他,想透过这双眼睛看清他的内心。
她不相信他对自己毫无情愫。
僵持不下,李成玉一把将她推开,背过身去,“公主累了,臣送您回去。”
“成玉哥哥,你是不是讨厌我。”姜念心头酸涩。
“没有。”李成玉的语气很平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既然不讨厌,那便是喜欢。
刚被摧毁的斗志瞬间又燃烧起来。
姜念起身,期待的看着他,“那你喜欢阿念吗?”
李成玉没有回答,别过头,避开她的视线。
“成玉哥哥,你若不说话,我便当你承认了。”
“不!”李成玉回过头,一脸云淡风轻,“我一直把公主当作妹妹看待。”
姜念慌了,“我不是你什么妹妹,也不要做你妹妹。”
“李成玉,我喜欢你,我想嫁给你!”
刹那间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四目相对,姜念的眼中充满了热情和期许,早已触动李成玉内心深处的柔软。
他攥紧拳头,逼迫自己保持清醒。
收起心中的爱意与不舍,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,“臣不知做了什么,引公主误会,臣罪该万死。”
“成玉哥哥......”
“臣对公主只有尊敬,并无男女之情,请公主以后不要浪费时间在臣的身上。”
李成玉的态度不冷不热,让姜念难堪至极。
她倏然把头转向一边,视线却在一刹那,模糊成了一片。
贵为公主,她将自尊踩到脚底,只是想遵循自己内心得到一个答案。
可李成玉拒绝了她。
若说是她一厢情愿,李成玉先前一直都对她很好,是不同于旁人的那种好。
为什么她将真情流露的时候,他又要一把推开她?
她不懂。
“凤凰本应翱翔天际,我又何苦将她拉入深渊。”
姜念怔怔的望着他,“也许她并不想做凤凰。”
“公主锦衣玉食惯了,过不得普通日子。”李成玉别过头,“如今两国形势严峻,公主应当为国考虑,而不是贪恋儿女情长。战场上刀剑无眼,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公主又何苦纠缠。”
“是微臣配不上公主,望公主,另觅良人。”
姜念怔在原地,茫然失措,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粒尘埃,卑微到谷底。
李成玉伸手想触碰她,却停滞在半空,最终还是克制住。
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错误,又何必让它开始。
“前面有公主最喜欢的栗子糕,我去买些,公主待在原地莫要乱走。”
姜念不理他,赌气的转过身。
船舶靠岸,李成玉跳下船,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希望她尝到甜腻的糕点,心情能好些。
街上眷侣成双对,只有姜念形单影只。
爱慕了他三年,这三年,无数次放下身份接近他,讨好他,却一次次被践踏。
她的心,也会痛。
正想的出神,一名黑衣人从岸边飞速落下,姜念本能的闪开。
见他捂着胸口,姜念好奇的凑着脑袋看去,还未反应,脖子上已经抵着一把长剑。
“不想死就闭嘴!”他的语气虽然凶狠,却有些虚弱。
船家早已被吓破胆,弃船而去,周围的百姓也吓得四处乱窜。
姜念被他挟持,自然不敢轻举妄动。
“快划船!”黑衣人命令道。
姜念声音有些微颤,“我...我不会划船......”
黑衣人上下打量了姜念一眼,衣着华丽,十指纤细,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。
他绕开她,骨节分明的手掌捂着胸口,血液逐渐溢出指缝,一滴滴落在船上。
他用力撑起竹竿,划得很是吃力,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,应该是扯到了伤口。
“你不要紧吧?”姜念胆怯地看着他。
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,她竟想上前搭把手。
“在那边,快追!”岸边一群提刀官兵,包抄在河岸两边。
屋顶上一排弓箭手排列整齐,蓄势待发。
他余光一瞥,一掌推开姜念,一个踉跄,姜念跌倒在船舱里。
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颤抖,但不容置喙。
“趴下,别乱动。”
姜念也看到了对面的弓箭手,乖乖趴下,不敢乱动。
虽然自己是公主,但此人来路不明,若亮明身份,只怕死的更快。
无数支暗箭射向船只,他双足一顿,腾空而起,迅速解开身上的披风,一个空中旋转,瞬间,所有的弓箭掉进河里。
这条河道很窄,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会被围剿。
除非逆流而下,那是一片湖。
男子虚弱问道:“会不会水?”
“我...我也不会水……”姜念小声回答,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抹了自己脖子。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嫌弃,没有片刻犹豫,拽着她的衣领跳进河里。
官兵仍不罢休,朝河里又射无数箭。
咕噜咕噜……
冰冷的河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漫入姜念的口鼻之中,她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,仿佛快要窒息。
弥留之际,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,微凉的薄唇贴了上来。
姜念慢慢停止了挣扎,意识渐渐模糊……
天空渐渐破晓,微风轻抚湖面,四周传来鸟鸣。
姜念迷迷糊糊醒来,身下的石子膈的她浑身酸痛,她捂着自己的脖颈,发现自己躺在湖边。
一扭头,看见黑衣男子浑身是血的倒在身旁,吓得她往后挪了两步。
难道他死了?
姜念小心翼翼靠近,生怕他突然袭击。
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。
毫无反应。
心里有些害怕,但还是鼓足勇气将他翻过来,颤着手摘下他的面巾。
是他?
长安街上的登徒子!
姜念厌恶地瞧了他一眼,起身就走。
亡命之徒,肯定是犯了大罪,才会被官兵追杀。
也不知道被水流冲到了哪里,除了眼前这条湖,附近都是树林。
周围群山环绕,荒无人烟。
姜念走进树林寻找出口,可越走,越看不见出路。
她好像迷路了。
在树林中转了一大圈,又绕回了原地。
黑衣男子依然趴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“喂,你死了没有。”姜念抬脚踢了踢他。
依旧毫无反应。
到底是条人命,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不管不顾未免也太绝情。
眼下也找不到出路,若是他死了,自己肯定也活不久,若是救活他,以他的武功,应该还有希望出去。
姜念蹙着眉头,撩开他的衣领,细细查看。
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映入眼帘,让她有些震惊。
他的肩膀上还中了一箭,伤口很深,如果不及时拔箭止血,他必然失血过多而死。
顾不上太多,姜念吃力的将他拖拽到树下,撕下一片裙摆内衬,先替他包扎。
这附近应该有草药。
三七,蒲公英,紫花丁可治刀伤。
松花,白芨可以止血。
先前李成玉练武经常受伤,本是为了李成玉,才学了一些皮毛医术,没想到在这登徒子身上派上了用场。
姜念忽然觉得可悲又可笑。
待她拿着草药和野果回来时,男子嘴唇已经惨白。
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。
万一他死了,自己怎么离开这里。
来不及思考太多,她将采来的药胡乱塞进嘴里,嚼碎的差不多时,吐出来敷在他的伤口上。
接下来就是拔箭了。
姜念很紧张!
且不说她实战经验为零,医书也只看了那么一点点。
她根本就不懂拔箭!
如果箭断了,那就完了。
不管了,反正他横竖都是一死,死马当活马医。
姜念深呼一口气,手心渗出细汗。
她的手刚触碰到箭尾,男子疼的眉头紧皱,想躲闪。
姜念按住他的肩膀,使出浑身力气,直接拔下!
男子发出痛苦的一声闷叫,直接昏死过去。
好消息,箭没断。
坏消息,血流不止。
姜念慌了,她将剩下的药材全部敷在他肩上,是死是活,就看他的造化了。
一切处理完毕后,她望着平静的湖水出了神。
也不知道成玉哥哥怎么样了,自己突然失踪,父皇肯定急死了。
都怪这个人,无缘无故被他拖下水,大仇不能报,还要救他。
世上应该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。
强忍泪水啃下野果,好酸,好难吃……
西岳皇宫
姜弘毅拍案而起,怒喝道:“长乐若是有什么闪失,你们所有人都得陪葬。”
长乐殿的宫人齐刷刷跪倒在地,殿内针落可闻的静谧,叫人心头一惊。
姜弘毅气的脸色铁青,手指大宫女小月,“你说,公主出宫做什么!”
小月浑身一颤,她不敢抬头,偷偷瞥向一旁的李成玉。
李成玉神色自若,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。
姜弘毅顺着小月的目光,看向李成玉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“李爱卿,长乐向来信任你,你可知,她去了哪里。”
李成玉长袍一撩跪倒在地,抱拳道:“回陛下,公主昨日邀臣出宫游玩,谁知贼人趁人多混乱,拐走了公主。是成玉没有保护好公主,请陛下责罚。”
姜弘毅横眉一竖,努力压制胸口燃起的怒火,道:“惩罚你长乐就能回来吗?她不懂事,难道李将军也不懂事么!”
“臣知罪。”李成玉垂头,眼里满是自责。
姜弘毅死死盯着李成玉,似乎想将他看穿,“依爱卿所言,眼下该如何是好。”
“那贼人挟持公主,倘若大张旗鼓,有损公主名誉,亦怕公主有危险。臣昨日已派出密探四处寻找,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。”
姜弘毅若有所思的说着,“若是长乐有个三长两短......”
“臣定会负责到底。”李成玉语气坚定。
姜弘毅身子一顿,似是没想到李成玉会这么说,他面带鄙夷,发出一声冷笑,“你负责?你拿什么负责!”
顿时,长乐殿鸦雀无声,宫人面面相觑。
姜弘毅摸着胡须,严肃道:“你们都退下,朕有话要和李将军说。”
宫人们长舒一口气,佝偻着身子退出大殿。
此时殿内只剩姜弘毅与李成玉二人。
姜弘毅也不再摆帝王架子,他上前扶起李成玉,“李爱卿免礼吧。”
李成玉不言,起身后一直低着头。
姜弘毅泰然自若道:“成玉啊,朕知道,长乐倾心于你。你是个好孩子,你若喜欢哪家姑娘,朕一定会替你做主赐婚,但,唯独长乐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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